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君問歸期未有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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君問歸期未有期

草長鶯飛二月天,拂提楊柳醉春煙。這個時代沒有高樓大廈,霓虹燈光,自然世界在春日來臨時張揚舞爪地肆意生長。

溫如玉饒有興致地對著公主府角落裏長出的不知名植物研究了半天,轉頭被剛長出花苞的月季吸引了註意力,戳了兩下後又去揪扯柳樹新發的枝芽。

容止沈默地立在一邊,恍惚間感覺自己看到了一只對萬事都好奇的貓,在上躥下跳地研究這個世界。

只可惜這只貓專註地同花草玩鬧著,未曾將註意力放在他身上一絲一毫,容止眉宇間透露出幾分煩躁。

那是一只自由到讓他羨慕的貓,他曾經以為他可以就像現在這樣,默默守護在她身邊,慢慢等待她喜歡上他就夠了。可她教會了他一件事,愛是無法控制的,沒有回應的喜歡令他痛苦。

他想讓她的目光只停留在他身上,他想讓她只對他笑,他想離她更近,他想吻她,甚至對她做一些更親密的事……

他已無法控制,他也不想再控制,反正,順心而為,是她教他的,容止有些惡劣地想,所以,她應該為此負責,並承擔後果。

“殿下。”容止終於忍不住出聲。

“容止?”溫如玉回頭,茫然問:“你什麽時候來的。”

容止從她手裏抽出被折騰了許久的柳條,溫如玉毫不在意地放開,幾分鐘前還十分受她寵愛的東西此刻在她眼裏似乎不值一提。

“梧桐樹下的那壇酒是時候啟封了。”容止伸手拂掉了溫如玉頭上的一片碎葉,“殿下還記得嗎?”

溫如玉皺眉佯作思考狀,在容止眉頭越來越皺,就要生氣的前一刻,趕忙笑著說記得記得。她蹦蹦跶跶地向梧桐樹的方向前進,“走吧。”

容止無奈跟上。

“哎,我不記得是哪棵樹了。”溫如玉遲疑地看著眼前十幾棵長得及其相似的樹,嘆道,“我們當初應該做個標記的。”

原本跟在她身後的容止見狀向前走了幾步,“是這棵。”

“真的嗎?”溫如玉看著眼前這棵樹,有點不太相信,畢竟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。

看著一臉懷疑的溫如玉,容止只是笑笑,說:“挖挖看就知道了。”

容止喚來侍從拿了工具,又讓人退下了,顯然是準備自己挖。溫如玉退到一旁,用行動拒絕幫忙。

容止本身也並沒有準備讓溫如玉做這麽累的事情,但見到她一副退避三舍的樣子反而有些好笑,“如果那壇桂花釀就在這棵樹下,殿下要答應我一件事,怎麽樣”

“可以啊。”溫如玉隨意應道。

當初本身就埋的不深,再加上容止本身會武,挖酒這件事對他來說沒什麽難度,幾下就看到了酒壇頂口。

“還真是這棵樹。”溫如玉有些驚訝,而後問道,“你想要什麽?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殿下。”越捷飛突然出現,一身藍衣與周圍茂盛的綠意格格不入,“宮中來信,要您即刻進宮參加春日宴。”

似曾相識的場景。

“殿下可以帶我一起嗎?”容止問道。

回答的卻是越捷飛,他挑眉,神色中透露出幾分不屑,道:“此次宮宴僅邀請了殿下一人。”言下之意,這次連駙馬何戢都不被允許一同前往,又如何會允許一個上不得臺面的面首同去呢。

“那殿下記得帶上我所制的香囊。”容止暧昧地撩起一簇溫如玉鬢間的碎發,撫到她的耳後,無比自然地靠近她的耳畔,如同情人間的呢喃。

但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,那個所謂香囊的真實用處。

容止不輕不重地掃了一眼越捷飛,這種旁人都聽不懂,只有他們兩個知曉的事情,讓他感受到了一種隱秘的歡喜。

容止卻沒註意到,被他身影籠罩在懷中的溫如玉,平靜冷漠的垂眸。

溫如玉始終記得鳳囚凰中的開場,是一場盛大的春日,而山陰公主劉楚玉會死在這場盛大的春日裏,驚馬落水而亡。至此,山陰公主劉楚玉的戲份全部結束,殺青退場。

因此,她一直等待著,等待著這條入宮的消息,亦是等待著這場早已註定的死亡。

這場意外來自劉楚玉去往宮中的路上,所以,這次宴會邀約,她必須要去,也必須一個人去。

“我回來再說吧。”溫如玉歉意地對著容止笑笑,眼底深藏著一絲遺憾,只有她自己知道,這次出門後回來的她,將不再是她。

她的死亡,是宣告容止故事開始的引言。

只是可惜,這壇秋日埋下的桂花酒,終究還是喝不上了。

容止看著那抹毫不留戀離開的身影,不知為何心底生出了一種強烈的慌亂不安感。

他追上去,溫如玉坐在裝潢精致的馬車中,撩起簾子,自上而下地俯視著他。

面對溫如玉不解的表情,容止才恍然察覺自己的行為有多不妥。那句可以不去嗎在嘴邊繞了繞,最終說出口的卻是:“殿下大概什麽時候回來?到時候我去接殿下吧。”

“不知道哎。”溫如玉這樣回答了他,言語中透露著顯而易見的敷衍。

溫如玉感受到了,容止似乎是不想讓她出門,但她不明白。為什麽非得是這次出府容止會表現的如此奇怪,明明在他眼裏這應該是一次普通的出行罷了,之前她那麽多次出府游玩也沒見容止有什麽特別的反應。

溫如玉很煩躁,這份煩躁來自反常的容止,也來自未知的前程。她放下馬車的簾子,揚聲提醒車夫啟程。

被留在原地的容止抿唇,他沒有足夠的理由留下她,名為門客實為面首的身份也沒辦法同她進宮,所以,他只能看著馬車內那個模糊的身影,隨著馬的跑動搖搖晃晃地離開了。

他只能安靜乖巧地在公主府等待著,期待著溫如玉回來,而後他會在這春光裏,同她共飲酒,完成曾經許諾過的春日之約,以及…表明他的心意。

但是,他最終等來的卻是一條冰冷的消息。

“公子,”那人期期艾艾吞吞吐吐,猶猶豫豫可還是字字清晰,“山陰公主在去宮中的路上,驚馬墜湖……”

在容止低沈的氣壓裏,那人低頭艱難吐出最後四個字:

“生死不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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